周一贯:一辈子做好“语文”一件事
作者:沈小玲 来源:中国教师报 日期:2024-09-09

      “一个人,一辈子,做好一件事,勤奋为人,低调处事。”恩师周一贯14岁投身小学语文教育事业,如今89岁高龄,依旧为小学语文教育事业发光。作为他的弟子,我何其有幸,一直能够近距离学习周一贯老师为人处世的精髓。

      这要从31年前的那个秋天说起。当时,周老师在浙江省教坛新秀培训班上课。讲台上没有一片纸,他抑扬顿挫,纵横捭阖,观点鲜活。学员们完全沉浸在迷人的语文教学中,那些困扰我许久的教学问题迎刃而解,如醍醐灌顶,真是妙不可言。而后,我在教育教学专业上遇到困难时,就向周老师求助,不管何时何地,周老师都用心给我指点迷津。


      深扎基层——“学生喜欢你,听你的课就会特别来劲”


      周老师在浙江省绍兴县(今柯桥区)的村小、完小、镇小、中心小学当了32年小学语文教师,一直坚守在语文课堂上,他的一个重要研究课题是让孩子喜欢语文。

      “只有孩子喜欢语文,他们在课堂上才会真情投入,展现生命活力。”周老师说,“师生之间关系非常融洽是教学成功的奥秘。师生关系好,学生听你的课就会特别来劲”。

      每当我向周老师讨教怎么教好课时,他会强调:“学生喜欢你,就会喜欢你上的课,课堂自然热气腾腾、精彩纷呈。”

      一堂课是否成功取决于学生有没有投入生命活力。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,周老师特别探究了教学的“生命体”“生命欲”“生命态”“生命流”等系列课堂。而他对语文课堂如何激发儿童生命活力的感悟,来自32年语文课堂教学生涯的经验积淀。周老师钻研专业像大树一样立着不动,深扎基层,从课堂中汲取无穷的养分,提炼课堂经验。那时,他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教学研究文章60多篇,正式出版教育研究专著5部。这在20世纪80年代的农村小学,是全国罕见的。

      身处教学一线,我们常常觉得,让课堂充满生命活力像一个巨大的“暗箱”,虽“众里寻他千百度”,“他”却不在“灯火阑珊”处,无从把握。

      无论理性研究还是实践探索,课堂的生命活力都是一个必须作出回答的重要问题。“解铃还须系铃人”,周老师帮助一线教师分析课堂教学中的问题,与我们一起回到课堂教学中去考究、去深思。

      周老师的学习、研究、工作互相促进,他的研究成果因执教语文课、任教学副校长、做语文教研员、带名优教师研修班等工作的需要而自然获得。这一切形成了周老师语文教育生命观的“原件”。


      勤于读写——“每天写10分钟”


      我不记得自己听过周老师多少次讲座和点评,不记得向周老师讨教过多少次教学设计和论文撰写。每次他都是“胸有百万雄兵,腹藏千机良谋”,似乎他能预知我要请教的内容。

      每年周老师受邀在各地开展讲座,对方出题,他按题讲授。周老师讲课从不带讲稿,他说这样有益于磨砺思维的敏锐性,也方便在现场气氛中激发灵感。他要求他的名师班学员讲课、点评、发言不拿讲稿,对我也是如此。

      从部队转业,周老师选择到小学工作,他常因“小学毕业教小学”而自卑。在小学教师轮训班学习时,周老师啃下了《辩证唯物主义》等4本哲学著作。我无法想象,当年他怎么啃得下那些深奥枯燥的哲学著作?

      周老师自学了语法学、逻辑学、修辞学,专攻了《说文解字》《中国文字学》《词汇学》等,广泛涉猎了与语文教学邻近的学科……以期拓宽语文教学研究的思维视野和理论空间,及时抓住教学研究的前沿新课题。周老师在村小任教时,开会要到5公里外的中心校,当时来回要两个小时,他就背诵《中国文学》经典诗文,一趟路背熟三五篇。

      “每天写10分钟。”周老师让我坚持写,他说:“写作就是把点滴教学经验积累起来。”周老师为我算了一笔账:“一名教师有很多教学智慧,但没有写的习惯,做过了就忘记。辛苦做了一辈子,结果什么也没留下。如果每天写10分钟,每次写五六百字,一年有多少?3年就是1000多篇教学笔记。这是巨大的财富呀!”

      周老师平均每年发表文章20多篇,还发表系列文章,如某一主题十二三篇一组组地发。刚开始出版图书时,他先与别人合作,等到能独立完成时,再出版系列专著。在《教学月刊》当兼职编辑时,每月他要处理50多篇文章,并帮助读者修改。

      在周老师的影响下,我持续写作,体会到了写作带来的无穷乐趣。


      不断创新——“不能漠视学生的学习和发展”


      每年,周老师都要为小学语文教育刊物做教育改革和研究的综述和评价。他的书,他的文,他的课,他的言,总是新意迭起,引领语文教育风向。

      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探万物秘,造万民福。”周老师的著作叠起来已远超他1.78米的身高。每每读周老师的作品,我都会叹服他无限的创造性见解。周老师倡导的语文教育生命观、研究型阅读模式观、弹性教学设计观、儿童习作教学个性写真观等对小学语文的发展影响深远。

      21世纪初,我欣喜地看到课改的一些新理念、新思路、新内容,但也发现语文课堂上一些非正常现象在滋长,特别是在公开课上,大家过于关注课堂中出新的理念、出色的亮点、出彩的课件、出类的资源开发和出众的教师才艺。

      周老师大声疾呼不能漠视课堂的主流价值——学生的学习和发展。他提出教学主流价值观,并给课改把脉诊断、对症下药,为一线教师的课堂指明方向。

      周老师的求新无处不在。一次周老师住院,医生说病情有变,诊疗方案要改。在病房里,周老师由此联想琢磨出语文教学设计多种形态:教学前的备课是“前设计”;根据学情,要调整“前设计”,课堂得有“中设计”;课后,教师反思“前设计”“中设计”的改变,进行“后设计”。为此,周老师专门写了专著《阅读课堂教学设计论》。

      周老师的探秘、创造在培养名优教师上结出丰硕成果,从他的研修班上,仅原绍兴县就走出了12位特级教师。如今,白山黑水,天涯海角,西域江南,不分寒暑,全国各地都有教师往周老师家打电话,向他请教专业问题。周老师来者不拒,均悉心教导。

      “吾道一以贯之。”在周老师看来,生命是里,语文是表。生命的表达与交流、生命的成长与发展都离不开语文。可以说,语文教育生命观是周老师毕生“一以贯之”的追求。

      他说:“一个真正的专业人员,生命未到尽头,总会对自己的专业情有独钟,不放弃,不抛弃。”

      (作者系浙江省语文特级教师,浙江省杭州市钱塘区文联副主席、作协主席)


      ◆名师简介

      周一贯,全国著名特级教师,从事小学语文教学和研究75年。曾任浙江省小学语文教学研究会副理事长,浙江省义务教育教材小学语文编委会副主编、《教学月刊》兼职编辑等。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教育教学论文1500多篇,出版《语文教学方法论》《语文教学训练论》等180余部著作。